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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阜印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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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下泰山,便直奔孔子故里曲阜。泰山脚下,有直达曲阜的班车,一个小时的行程,非常方便。

车到曲阜,还没出车站,一辆人力三轮车已停在眼前。车夫五十出头年纪,先自报家门说姓孔名繁明,是孔子第七十四代子孙。接着问我去处,有没有预订旅店。得知我未订旅店,又不失时机地向我推荐私家旅店,态度极其诚恳:“你可以去看看,不满意,不住。”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,心想看看也无妨,于是点头同意。

曲阜人力车,与众不同,车夫在后,客座在前。坐在前无遮挡的车上,视野开阔,心情愉悦。大约十分钟左右,车在一幢两层小楼前停下。旅店老板是个非常和气的小老头,不姓孔,姓沙,一脸笑意地招呼我:“贵客临门,欢迎、欢迎。子曰: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。”令我顿生好感。旅店虽小,却很整洁,收费不高,还供应免费的早餐,便欣然住下。

曲阜以三孔名胜闻名。三孔,即孔府、孔庙、孔林。

孔府,也叫衍圣公府,不是孔子的家,是孔子后人的家。宋至和二年(年),孔子后裔嫡长子被朝廷封为衍圣公,从此沿袭此封号。衍圣公在宋代,还只相当于八品官,元代被提升为三品官,明初已是“班列文官之首”的一品官。清代的衍圣公,还特许在紫禁城骑马,在御道上行走。孔子生前绝对想不到,后世子孙竟会因他而享有如此的尊宠。民国二十四年(年),民国政府取消衍圣公称号,改称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。

孔府坐北朝南,大门之上高悬蓝底金字的“圣府”匾额,相传为明代内阁首辅严嵩手书。大门两边,悬挂一副蓝底金字对联: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,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。这可不是一幅寻常的对联,上联“安富尊荣”的“富”字,上面少一点,叫做“富贵无顶”;下联“文章道德”的“章”字,一竖从下通到上,叫做“文章通天”。据说,这幅对联乃清代礼部尚书、协办大学士纪昀(字晓岚)所书。

孔府除大门、二门之外,又比寻常人家多一道仪门。仪门独立院中,四周不与垣墙相连,因门楣有明世宗亲颁“恩赐重光”匾额,又称“重光门”。重光门平时不开,只有孔府大典、皇帝临幸、宣读诏旨和举行重大祭孔礼仪时,才鸣礼炮开启。

重光门后,便是孔府大堂,陈设与官府衙门无二。在大堂与二堂之间的通廊里,有两条明代的红漆靠背长凳,这是专供等候衍圣公接见的官员用的。据说,严嵩因结党营私、贪赃纳贿被御史邹应龙弹劾,明世宗朱厚熜下旨令其致仕,严嵩跑到曲阜请自己的孙女婿,也就是孔子第六十四代孙孔尚贤替他向皇帝求情。没想到,孔尚贤知道严嵩劣迹昭著,十分厌恶,不予接见。严嵩在长凳上坐等很长时间,也没见到衍圣公,只得悻悻离去。严嵩官居内阁大学士,人称严阁老。因此缘故,后人便将这两条长凳称做“阁老凳”。不过,严阁老坐的可是冷板凳。

毕竟是孔府,二堂之后,还有三堂,至此可谓孔府前厅,亦可以称做衍圣公衙门。三堂之后,方是家居之所。孔府每一处厅宅,似乎都有一段故事或者传说。

孔庙位于孔府西侧,被誉为天下第一庙,是祭祀孔子的祠堂。

孔庙大成殿,气势雄伟,重檐九脊,黄瓦龙柱,享有皇家建筑同等规格,与北京故宫太和殿、泰山岱庙天贶殿,并称中国三大殿。大殿正中供奉着孔子塑像,七十二弟子及儒家历代先贤塑像分侍左右,历代帝王的重大祭孔活动均在此举行。

孔庙祭祀,名目繁多。从南宋开始,孔庙除主祭孔子外,还配祭最受儒家子弟推重的颜回、曾参、孔伋和孟子四人,他们被称做“四配”。其中,颜回和曾参是孔子学生,孔伋是孔子孙子,孟子是孙伋学生(一说是孔伋学生的学生)。此外,还祭祀包括孔子十一位弟子以及南宋儒学大家朱熹在内的十二人,名为“十二哲”。

孔庙最具历史价值的东西,自然要数碑林中的一千多块碑刻。这些碑刻,上自汉代,下至民国,巨者数丈,微者盈尺,真草隶篆,各家书体具备。可惜,它们极少有完好无损者,皆拜文革所赐。千百年来,多少朝代更替,多少兵燹天灾,甚至日寇掠夺,孔庙虽屡遭破坏,却都不如几十年前那场所谓的文化革命来得彻底,实在让人痛惜。人祸,往往甚于天灾。

孔林在曲阜城北。最初只是孔子墓地,后来发展成孔氏家族陵园。秦汉之际,孔林不过数十亩。今日孔林,占地三千余亩,比曲阜老城面积还大。

孔子墓位于孔林中部偏南地段,墓前立有“大成至圣文宣王墓”篆书石碑。孔子墓东侧是儿子孔鲤墓,前面是孙子孔伋墓,这种墓穴布局被称做“携子抱孙”。据说,孔伋天资聪慧,很受孔子喜爱。相比之下,孔鲤比较平庸。孔鲤却一点不自卑,他很得意地跟孔子说:“汝子不如吾子。”又很自豪地跟儿子讲:“汝父不如吾父。”

在孔孟“道统”传承中,孔伋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。孔伋并未受教于孔子,孔子去世时,孔伋不过四五岁。孔伋的老师,是孔子高足曾参,也是儒家经典《大学》《孝经》的作者。而与孔子齐名的孟子,则是孔伋的弟子(或弟子的弟子)。或许,这也是孔伋能以“四配”身份受祭于孔庙的原因。

孔林不仅是一座私家陵园,还是一座植物园。孔林之中,古木参天,郁郁葱葱,有各种树木四万余株。郭沫若先生游览孔林时,曾赞誉它是一个“很好的自然博物馆”。

曲阜,不仅是孔子故里,还是鲁国都城。曲阜也是周王朝诸侯国中沿用历史最长的都城之一,自周初分封至公元前256年为楚国所灭,鲁国三十四代国君皆以曲阜为都,历时近八百年。

曲阜老城不大,坐那种客座前置的人力三轮车,一个小时便能逛完。曲阜人很儒雅,有一种被儒家文化浸淫的从容与平和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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